陆游&唐婉:爱情,需要两个人的勇敢
我爱上一个让我奋不顾身的人,孙燕姿有句歌词这样唱着。
然而奋不顾身,是需要两个人的,而不是我已经准备好了,你却丢盔弃甲。就像唐婉和陆游,一个情深似海,一个终是辜负。
陆游应该是个很有英雄气的男人,至少他的词,像“楼船夜雪瓜洲渡,铁马秋风大散关”多么的豪气干云!“夜阑卧听风吹雨,铁马冰河入梦来”又是怎样的气势磅礴!尤其是那首《示儿》:
死去元知万事空,但悲不见九州同。
王师北定中原日,家祭无忘告乃翁。
陆游一生坚持抗金主张,虽多次遭受投降派的打击,但爱国之志始终不渝,是南宋伟大的爱国诗人。他勤于创作,一生写诗六十年,保存下来就有 9300多首。是个极为多产的诗人。诗的题材极为广泛,内容丰富,其中有很多表现报国抗金的作品,最能反映那个时代的精神。
这首《示儿》算得上是遗言了,一个把国家放在心上,一个在死前还想着收复失地的男人,一定是杀伐果决,敢爱敢恨的。
然而,在个人情感上,在他却在最该坚持的时候,他却退却了。
唐婉,字蕙仙,生卒年月不详。陆游的表妹,陆游母舅唐诚女儿,自幼文静灵秀,才华横溢。陆家曾以一只精美无比的家传凤钗作信物,与唐家订亲。陆游二十岁时与唐婉结合,两家人也算得上是亲上加亲了。(也有学者考证,二人并非是表兄妹)
然而,唐琬与陆游的亲密,引起了陆母的不满,认为两人感情日笃,陆游建功立业的心也就慢慢的淡了。再加上此时的陆游新婚宴尔确有陷于温柔乡之意,尤其是唐婉一直没有生育,这让陆母无法接受,便强迫二人分离。
素来孝顺的陆游,面对态度坚决的母亲,除了暗自饮泣,别无他法,只得答应把唐琬送归娘家。
如果单纯的是唐婉不能生育,那娶个妾也行,何必非要休了她?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很难处理,想来都是占有欲惹的祸,母亲觉得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,转眼就“有了媳妇忘了娘”,一定是不舒服的。这大概也是陆母非要陆游休了唐婉才罢休的理由吧。
后来陆游休妻另娶,唐婉也另嫁他人。唐婉所嫁的是当时的皇家后裔赵士程。赵士程年龄较陆游小,且是个读书人,大概是很温柔敦厚的,对唐婉也很中意,不然唐婉当时已经算得上是个被休的人,而且与陆游的事人尽皆知,他不会不知道。饶是如此,还是娶了她。
而陆游,之后也是宦海浮沉,虽然多有不顺,也算得上是个英雄人物了。
如果日子就这样无波无澜的过下去,他们纵然是心有不甘,也能说服自己平淡度日的。然而,十年后的某天,他们来到了沈园,命运的轨迹又再次扭转。
他们在沈园相遇,陆游看见她和赵士程相与游园,看上去琴瑟和谐,不由得悲从心起,写下了那首《钗头凤》:
红酥手,黄滕酒。
满城春色宫墙柳。
东风恶。欢情薄。
一怀愁绪,几年离索。
错错错。
春如旧,人空瘦。
泪痕红浥鲛绡透。
桃花落,闲池阁。
山盟虽在,锦书难托。
莫莫莫。
山盟虽在,你还是你,我还是我,但已经不再是我们;
锦书难托,近在咫尺,一步之遥,但已经回不到过去。
这本应该是我们才有的幸福,但现在却只能看着你和他一起,他虽然说着“莫莫莫”,但内心也想要只言片语的吧,心里也是悲痛难忍的吧。这就是最遥远的距离,是不能说,也不敢说。
后来,唐婉看到了也题了一首《钗头凤》:
世情薄,人情恶。
雨送黄昏花易落。
晓风干,泪痕残。
欲笺心事,独语斜阑。
难、难、难。
人成各,今非昨。
病魂常似秋千索。
角声寒,夜阑珊。
怕人寻问,咽泪装欢。
瞒、瞒、瞒。
世情薄,人情恶,如果没有那么多的是非对错,我们是不是就能白头偕老?
怕人寻问,咽泪装欢,是不是只要我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,那么我就会真的快乐?
深情即使一桩悲剧,需要以死来句读,这个痴情的,苦命的女子,在写完这首词后,就郁郁而终。这大概是她留给这世界的唯一遗言,却字字血泪。
金戈铁马的陆游,一生中最柔软的伤口该是这“沈园”了吧,“每入城,必登寺眺望,不能胜情。”那时,垂垂老矣的陆游,总是老泪纵横,苦不堪言。一次次的重游沈园,一次次的魂牵梦绕。
“沈家园里花如锦,半是当年识放翁”,沈园里的花会记得;“沈园柳老不吹绵”,沈园里的柳会记得;“春波桥下伤心绿,曾是惊鸿照影来”,沈园里的水会记得。沈园里的一草一木都会记得,他自己也记得。心里到老到死的遗憾。“此身行作稽山土,犹吊遗踪一泫然。”
那时候的他会不会想,如果当时我勇敢一点,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?若当日两人放舟江湖,南山携隐,是不是会有不同风景?山长水阔,梦魂杳杳,再相逢,惟有来生了。